孔雀魚23度可以繁殖嗎(孔雀魚28度水溫可以繁殖嗎)
2023-08-05
更新時間:2023-08-05 16:35:31作者:未知
我們記錄暴雨中的一些瞬間,那些被摧毀的和堅守住的,告別與守護,生命與家園。
8月2日,門頭溝水峪嘴村附近山上,北京消防的隊員們轉(zhuǎn)運行動困難的老人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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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的牌樓被淹得只剩個尖,兩位在妙峰山鎮(zhèn)丁家灘村看守果園的六旬老人,被洪水困在了樹杈子上。
收到求救消息后,雇主許杰開車從市區(qū)往村里趕。路越走越難行,直到車輪陷進泥潭,他徒步沿鐵軌走了兩個多小時。
水深過胸,沒有皮劃艇,許杰放出了無人機陪伴、安慰老人。他們一起等待。
北京應急救援協(xié)會的3名志愿者和門頭溝消防員蹚過泥水、跨過斷路,終于趕到。被困一天一夜的老人穿上救生衣,哆哆嗦嗦哭著說謝謝。
夜晚,房山區(qū)張坊鎮(zhèn)片上村外,一位村民從涿州冒著大雨和洪水趕回。進山的路斷了,父母的電話也打不通。他不怎么說話,只是站在路口,長時間望著前方,任憑鏟車甩出的泥水濺了一身。
水退后,陳秋赤裸上身站在水峪嘴村口,身旁是一個煤氣罐和幾個布袋——這是他僅剩的家當。
我們記錄暴雨中的一些瞬間,那些被摧毀的和堅守住的,告別與守護,生命與家園。
306個西湖的雨量
臺風“杜蘇芮”的殘余環(huán)流正沖著華北平原一路奔襲時,北京山區(qū)的居民有些已經(jīng)準備轉(zhuǎn)移。
7月29日早7時,房山區(qū)周口店鎮(zhèn)宣傳部部長孫佳煒接到任務,他要負責拴馬莊村和泗馬溝村的群眾轉(zhuǎn)移。9個小時后,轉(zhuǎn)移完畢,村委會給村民們提前預備了床、5天的食水,甚至還買了兩副撲克。
同日,北京消防救援總隊啟動高等級戒備,進入防汛臨戰(zhàn)狀態(tài)。平谷區(qū)馬坊消防救援站站長趙建輝將站內(nèi)35人全部召回。
他帶著人把站內(nèi)救生、破拆、排水等150余件抗洪搶險救援裝備重新維護保養(yǎng)了一遍。
7月30日上午,北京通州區(qū)紫運西路,工人正在添加防雨布加固堤壩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這一天里,北京市3128支約20萬人的防汛搶險隊伍集結(jié)完畢;豐臺區(qū)騰出700余萬立方米的河道槽蓄空間;延慶區(qū)各河道、溝道、水庫的1000名責任人,對全區(qū)46條河道、43條山洪溝道、26座萬方以上塘壩等水利設施進行24小時巡查。
7月29日11時45分,北京發(fā)布了第一個暴雨橙色預警。6小時后,中央氣象臺發(fā)布了啟用預警機制以來的第二個暴雨紅色預警,上一次還是2011年9月29日。
此后三天,中央氣象臺連發(fā)7次暴雨紅色預警。
北京暴雨持續(xù)總時長約92小時,降下了總量相當于1.5個密云水庫,或是306個西湖的雨量,這也是北京有儀器測量記錄140年來的最大降雨。
房山、門頭溝兩區(qū)平均降雨量幾乎是全市平均值的兩倍。常規(guī)的防洪準備,在這樣壓倒性的雨量面前,顯得不堪一擊。依山傍水的北京西部,成為重災區(qū)。
8月1日下午,房山的萬佛堂村附近,路上積水嚴重已無法通行。新京報記者 王貴彬 攝
沒有人愿意拋棄家園
這是一場70歲老人畢生從未見過的大水,不止一位老人這么說。
肖云芳在門頭溝生活了這么多年,沒見過像瀑布一樣落下的雨,也沒見過洶涌而來的泥沙有如此巨大的沖擊力,將門前的盆栽、木料悉數(shù)沖到50米外的馬路上。
她提前接了三缸水,家里存了一些沙袋。為數(shù)不多的準備,讓她在斷水斷電一天后還有水喝,沙袋堵在大門口,沒過門前臺階的泥水最終沒能進屋。
門頭溝區(qū)多山,區(qū)內(nèi)98.5%是山地,屬太行山余脈。3條主要嶺脊均呈東北向平行排列,由于山地切割嚴重,各嶺脊之間形成大小溝谷300余條。這些溝谷成為了泥石流、滑坡的“溫床”。
整個區(qū)西高東低,雨水從西部山地傾瀉而下,絕大部分匯聚在貫穿門頭溝全境的永定河及其支流里。
8月2日,門頭溝水峪嘴村電線桿傾斜。新京報記者王子誠 攝
永定河在妙峰山腳下突然向北彎折,形成了一個類似“幾”字形的大轉(zhuǎn)彎,水峪嘴村就在這里。它北鄰永定河,南靠山地,因為獨特的地勢,這個“京西古道第一村”在此次暴雨中遭受重創(chuàng)。
水灌入水峪嘴村的速度很快。從聽到“嘩嘩”聲,到漫過河堤涌進村莊,不到十分鐘。
反應過來時,水已經(jīng)沒過了陳秋的脖子,他幾乎在“生命的最后一刻”翻窗而出。跑出20米,房子在身后轟然倒塌。
張越家的一層在被洪水灌滿后,又被滑坡山體的碎石塞滿了,車和冰箱、電視全被埋在了石頭里。好在,房子沒有倒。
水從一層樓高,漸漸退到齊腰深,路也打通了,村民陸陸續(xù)續(xù)從安置點又回來了。他們抓緊時間撿拾物品,清理垃圾,清除淤泥。陳秋“搶出”了兩樣家當——一個煤氣罐和幾個布袋。
8月2日,門頭溝水峪嘴村的積水相比于前幾日明顯退去,車輛堆積在路上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他們的家園已經(jīng)面目全非,攔腰折斷的樹干擋住了村口,水泡過的汽車和被沖出的生活垃圾堆得橫七豎八。昔日整潔的村道,變成了一條齊腰深的泥河。
幸運的是,他們都撿回了一條命。從暴雨預警之初,村干部和鎮(zhèn)里工作人員就挨家挨戶動員撤離,村民龍?zhí)锖推溆?0人一起勸了一整天。洪水來襲后,他再次繞路進村,救出了留守的村民。
沒有人愿意拋棄自己的家園。有老人看著祖祖輩輩生活的老屋倒在洪水中,號啕大哭。
筑壩,通路
7月30日晚7點,北京啟動全市防汛紅色(一級)預警響應。同日,永定河上游的齋堂水庫提前進行預泄洪,永定河河水持續(xù)暴漲。
永定河在北京市境內(nèi)長達170公里,流經(jīng)門頭溝、石景山、豐臺、房山、大興5個區(qū)。7月31日11時,“永定河2023年第1號洪水”形成,北京市第一次動用了1998年建成的滯洪水庫蓄洪。同日,因永定河分洪,緊挨著盧溝橋的小清河橋坍塌,5輛車墜河。
在永定河管理所工作了40年的老職工都沒見過北京“母親河”這樣的狂怒。
8月1日上午,門頭溝區(qū),永定河河水湍急。新京報記者 陶冉 攝
這晚開始,永定河管理所豐臺所副所長丁洪偉一直守在京原漫水橋邊。這里是永定河上游末端,也恰好是門頭溝區(qū)與豐臺區(qū)交界處。守住這座橋,就可以阻擋洪水進入豐臺。
7月31日晚11點,武警官兵到達時,河水已沖上漫水橋,向南流到約150米外的路口。8月1日中午11點,永定河盧溝橋樞紐的流量已經(jīng)達到2500立方米每秒,相當于平時流量的5倍。
武警北京總隊200多名官兵在15小時內(nèi),在橋南側(cè)橋口筑起一道長50余米、寬8米、高3米的堤壩,阻擋住了永定河洪峰灌進豐臺城區(qū)。
8月1日13時許,武警北京總隊官兵于京原漫水橋裝填、搬運用于筑堤壩的沙袋。新京報記者 熊麗欣 攝
房山區(qū)大石河一樣告急。
發(fā)源于房山區(qū)霞云嶺鄉(xiāng)的大石河,已在沿岸周口店鎮(zhèn)、竇店鎮(zhèn)造成了一系列孤島。
7月31日凌晨,大石河琉璃河鎮(zhèn)區(qū)域出現(xiàn)管涌險情。武警北京總隊2000余名官兵前往筑堤。與此同時,幾百米外的琉璃河鎮(zhèn)松鶴養(yǎng)老院院長王志強也接到了“將老人轉(zhuǎn)移到2樓”的通知。他們將直面洪水。
一直到下午2點,武警官兵壘起高1.5米、長2公里的堤壩,這段“生命線”避免了大石河的決口,也為消防救援人員轉(zhuǎn)移老人搶到了寶貴的時間。
武警與消防兩支隊伍在半途中完成了“交接”。消防人員借用了武警的2艘橡皮艇,加上自帶的3艘,在6小時后,將養(yǎng)老院全部49人安全救出。
7月31日,房山區(qū)大于路,武警北京總隊官兵正在轉(zhuǎn)移群眾。圖源:武警北京總隊
一邊是狂怒的河水,一邊是中斷的道路。搶險不停。
洪流和塌方落石將109國道部分道路“撕裂”,96.85公里的109國道全部位于門頭溝區(qū),它是進入門頭溝清水、齋堂、雁翅等深山區(qū)的主通道。
斷聯(lián)后,225名搶險人員駕駛100多臺裝載機、挖掘機等工程機械設備,爭分奪秒搶修109國道。養(yǎng)護工人徒手拽開纏繞在護欄上的樹枝。
路搶通了,就意味著救援生命線被打通,距離居民獲救、恢復正常生活又近了一步。
8月2日,門頭溝水峪嘴村附近鐵路損壞,施工隊伍正在抓緊搶修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新生與告別
新生與告別同時進行。7月31日,一對33周的早產(chǎn)雙胞胎新生兒在北京急救中心的護送下,從門頭溝轉(zhuǎn)往石景山。道路水淹嚴重,轉(zhuǎn)運歷經(jīng)三四個小時??粗ㄋ械男律鷥?,孩子父親決定給他們起名:一個叫定海,一個叫神針。
與此同時,前線傳來悲痛的消息,海淀北安河消防站消防員馮振為救戰(zhàn)友,被湍急的洪流沖走犧牲,年僅30歲。這一天他們站接了21起警情,每一起警情,相隔短短幾分鐘。
消防站的走廊里還掛著他的照片,馮振昂著頭、咧著嘴,戰(zhàn)友蘇晨陽大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。馮振的宿舍被戰(zhàn)友們打掃得干干凈凈,墻上掛著一幅他手繪的轄區(qū)地圖,唯一不同的是,桌邊多了一捧菊花,里面的便簽寫著:“致敬馮振烈士?!?/p>
市民送來的鮮花堆滿消防站,一名12歲的男孩放下鮮花后敬了個禮。
馮振昂著頭、咧著嘴,戰(zhàn)友蘇晨陽大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。圖源:海淀區(qū)消防救援支隊
也是在這一天,房山藍天救援隊的6名隊員在守班各莊大橋的時候,被洪水圍困。逃生用的橡皮艇被巨浪掀翻,4名隊員被救起,王宏春和劉建民消失在洪流之中。找到的時候一個被沖走了30公里,一個被沖走70公里。
41歲的王宏春是救援隊的元老之一,這次救災,她安頓好自己6歲的女兒,自費購買食物送到隊里。最后一次出發(fā)前,她凌晨2點起床給隊友煮餃子。
47歲的劉建民在隊中代號“追夢人”,他生前曾說:“我向往藍天,崇拜藍天,每次穿上隊服,就是我出戰(zhàn)的時候?!?021年隨隊奔赴河南、山西抗洪搶險的老將,折損在家鄉(xiāng)的山洪中。
一切準備都有了意義
7月30日下午5點,朝陽區(qū)亞運村街道防汛辦負責人張孝海,已經(jīng)將24小時守河守橋的工作派了下去。
街道里有2個凹式橋,橋面水位超過27厘米就要封橋,河水超過警戒水位就要上報。48位社工和防汛組成員三班倒在橋下與河邊巡邏了3天。防汛辦工作人員許長強見證了清河支流小月河的水位猛漲60厘米。
這三天里,冬奧村社區(qū)黨委書記張耀瑋10分鐘沒看手機,就會彈出上百條信息。她穿著拖鞋短褲,拎起防水漆涂抹居民家中漏水點,疏通院子里的雨水箅子,再去河邊勸阻車輛行人,一趟下來至少2個小時。
8月1日,冬奧公園河堤上,執(zhí)勤人員引導市民快速通過。新京報記者 浦峰 攝
從7月31日開始的4天里,北京藍天救援公共安全潛水組出動了114人次,救援被困群眾約350人。
潛水組成立一年有余,為了模擬視覺障礙極大的水下搜救,潛水員馮子豪和隊友們無數(shù)次把面罩全部摘掉,徒手去感受水下的物體。
所有準備在7月31日晚上的極限搜救中得到了驗證。房山區(qū)竇店鎮(zhèn)的一位60歲老太太被困在灌滿水的地下室里。水面到地下室天花板的距離只剩30厘米,一張浮起的大床墊暫時托住了她。
水下漆黑,水溫不足10℃,兩位潛水員險些失溫。直到第8次下潛,馮子豪和隊友才靠近老太太,為她套上呼吸裝置并救出來。
8月1日,石景山首鋼園服貿(mào)大廳安置點,一對兄妹在開心的看手機。此前永定河石景山段河道明顯漲水,麻峪地區(qū)群眾轉(zhuǎn)移至此。新京報記者 浦峰 攝
緊緊拉著被救出的父親
8月1日一早,3.5萬名環(huán)衛(wèi)職工拿著鐵鍬,開著50余部洗地車、鏟車、清運車支援房山與門頭溝。
只用一天,他們就清理了6.6萬處/次道路雨水口,拉著450噸垃圾離開街面。
房山區(qū)張坊鎮(zhèn)片上村的淶寶路被洪水淹沒2公里,山里30多個村莊失聯(lián)。8月1日下午,救援人員用無人運輸機空投物資,充電寶、衛(wèi)星電話第一批被投下。螺旋槳飛速旋轉(zhuǎn),穿破云霧,20分鐘后順利返回,電話通了。
7月31日晚9點,門頭溝已經(jīng)有五個鎮(zhèn)手機通信中斷。北京電信派出搶險人員36人進入門頭溝受災地區(qū)全力搶修,8月2日下午2點,潭柘寺鎮(zhèn)區(qū)域已可以正常使用移動、電信的無線信號業(yè)務。
8月1日,西城區(qū)掃雪車馳援門頭溝清淤。新京報記者 王嘉寧 攝
8月2日早上,門頭溝妙峰山鎮(zhèn)桃園村支書走了2個多小時將近10公里出去求援??吹芥?zhèn)黨委書記王垚的那一瞬,抱著他就哭了。
在水峪嘴村失去和外界聯(lián)系的這段時間里,60歲的村黨支部書記胡鳳才和16位工作人員為村里約600位群眾提供飲食、安全保障。87歲的村民郝尚富被救援隊員從滿是樹枝、碎石、淤泥的院子里背出來,獲救后,他的女兒郝淑華一直緊緊拉著父親的手。
隨著門頭溝區(qū)醫(yī)療救援隊的抵達,值守了6天的雁翅鎮(zhèn)中心衛(wèi)生院醫(yī)護可以換班休整。車輛漸漸駛離受災地區(qū),衛(wèi)生院辦公室主任邢佳音的手機瞬間涌入176條信息。她拿著恢復通信的手機發(fā)愣,帶著哭腔說,“我都不敢給我媽打電話?!?/p>
8月2日,妙峰山鎮(zhèn),一位即將登車離開的小朋友武天騏向武警北京總隊官兵敬禮,對一路過來的照顧表達感謝。新京報記者 王子誠 攝
8月2日早晨七點半,強降雨云團已移出北京,解除暴雨黃色預警信號。距離初次發(fā)布暴雨預警,已經(jīng)過去了約92個小時。
8月3日下午,前方傳來好消息:房山、門頭溝失聯(lián)村全部復聯(lián)。盡管大部分村落存在生活和醫(yī)療物資匱乏等情況,但受災群眾均已轉(zhuǎn)移到村里高處安置點。
災后重建拉開序幕。
(注:許杰、肖云芳、陳秋、張越是化名)
新京報記者 | 郭懿萌 彭鏡陶 左琳 張靜姝 熊麗欣 劉思維 史航 叢之翔 慕宏舉
實習生 | 吳依晨 楊夢夢 宋漪靜 鄧思瑤 王浩霖
編輯 | 劉倩
校對 | 吳興發(f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