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知道自己被錄取了(大專怎么知道自己被錄取了)
2023-07-17
更新時間:2023-07-17 11:04:35作者:佚名
(原標題:調(diào)查|吉林浮橋羅生門)
振林村終于開始修便民橋,計劃秋收前完工。
振林村通往洮兒河的路遇雨變“池塘”
近日,吉林洮南市連降大雨,嫩江下游最大支流洮兒河的水位又出現(xiàn)明顯的上漲,兩岸村鎮(zhèn)進入緊張的防汛狀態(tài)。
不久前,一座當?shù)卮迕襁`法搭建的浮橋,在拆除5年后引發(fā)了一場輿論海嘯,讓這座東北的縣級市受到前所未有的關(guān)注。
《中國慈善家》在走訪中了解到,當?shù)匾虼罱ǜ蛟獾教幜P的案例并不鮮見,一方面,村民有過河需求,另一方面,私自搭橋被禁止,那么誰來解決村民的過河難題?
私搭浮橋18人獲罪
洮兒河是吉林白城市洮南市和洮北區(qū)的界河。
在洮南市界內(nèi)約156公里僅3座橋,分別是一號橋、滿洲岱橋和鎮(zhèn)西橋,三座橋間的兩段間隔分別為27公里和43公里。瓦房鎮(zhèn)振林村位于滿洲岱橋和鎮(zhèn)西橋之間,距鎮(zhèn)西橋距離約16公里、滿洲岱橋約27公里。
黃德義搭建的浮橋連接著振林村和洮北區(qū)安全村,自從浮橋拆除后,村民前往對岸村子或奔白城方向,只能兩端繞行。導航信息顯示,從振林村到安全村,直線3公里的距離,要繞行約50公里。
法院判決書顯示,早在2005年,黃德義私建浮橋,攔截過往車輛收費。到2014年時,黃德義及親屬出資搭建固定橋,黃德義組織排班并制定收費標準,繼續(xù)攔截過往車輛收取過橋費。
黃德義稱,在浮橋建好的第二年,當?shù)厮块T就以非法建橋為由,開始對橋進行罰款。
黃德義私建浮橋的鐵船仍遺留在河面上
洮南市水利局相關(guān)負責人表示,從2011年至2018年期間,洮南市水利部門先后8次對洮兒河振林村段私自搭建的浮橋(固定橋)進行查處,直到2018年徹底拆除。期間,洮南市水利局分別于2016年4月、2016年9月和2017年11月三次給黃德義下達《行政處罰通知書》和《責令限期整改通知書》,每次罰款1萬元。
黃德義則稱,在2015年和2016年,他的哥哥都向水利部門交了1萬元,但在2017年,因為覺得浮橋并不掙錢,哥哥就沒再繼續(xù)繳納罰款。水利部門找來后,哥哥借錢補繳2017年的罰款,橋又被保留下來。
2018年10月,行政機關(guān)強制黃德義拆除浮橋,4個月后,他被洮南市公安局以涉嫌尋釁滋事罪刑事拘留,此后黃德義的三哥及親戚等多人涉嫌尋釁滋事被采取刑事措施。隨后,洮南市法院作出一審判決,判處黃德義有期徒刑兩年,緩刑兩年,其他17名親屬也分別被判刑。
法院判決認定,黃德義及其他人員于2005年至2014年搭建船體浮橋收取過橋費,2014年至2018年搭建固定浮橋,黃德義組織排班并制定收費標準,小車5元大車10元,攔截過往車輛收取過橋費,過路費總計比檢察院指控數(shù)額要多出近一萬元,為52950元,其行為構(gòu)成尋釁滋事罪,判處黃德義有期徒刑兩年,緩刑兩年,其他17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及緩刑不等。
2018年拆除搭建的固定橋 圖/洮南市宣傳部
關(guān)于“強制收費”,黃德義辯稱,2014年,他問親戚借了幾萬,又貸了款,搭起了固定浮橋,光焊船體就花費13萬余元,還有搭建的費用,總要收回成本,而且自己從來沒有強制收錢,附近村民都是自愿給的。
對此,振林村的村民說法不一,有村民確實是經(jīng)常免費通行,但也有村民向記者表示,有一次,規(guī)定5元的過橋費,自己身上只有4元都沒讓過。
村民眼中的“能人”
黃德義出生于1967年,其父親是生產(chǎn)隊隊長,能說會道,在村里有一定的威望。黃德義兄弟五人,他排行第四,當?shù)厝朔Q“黃老四”,是兄弟中最聰明的一個,“讀過很多書,有文化”。
“人家腦袋好使?!碧崞瘘S德義,多位村民這樣評價,他和村民來往較少,有文化、會賺錢,是村民眼里的“能人”和“有錢人”。
上世紀80年代,黃德義成為振林村村小的民辦老師,后來按照國家相關(guān)政策轉(zhuǎn)正,直到2019年,因搭建浮橋判刑被取消老師資格。
振林村多位村民向《中國慈善家》講述,在當老師期間,放學后,黃德義經(jīng)常開三輪車在附近村子做買賣,“倒騰”點煙酒、小雜貨,除此之外,他還在洮兒河岸邊開墾荒地、承包田地,是村民眼中的“能人”。
黃德義
提起自己的身世,黃德義說,家里世世代代都在洮兒河邊種地,并且做擺渡的工作。但村民對這種說法并不認可,大家清楚地記得1998年那場洪災后,每年汛期時間增長,附近村民和過往車輛的渡河需求旺盛,這讓一些人從中看到“商機”,做起擺渡生意。
2005年,黃德義和兩位哥哥合資造了一條船,由兩位哥哥負責在河上擺渡,但這種單靠一只船的擺渡生意產(chǎn)能有限,面對“白天日頭曬,晚上蚊子咬”的工作環(huán)境,2008年,黃家兄弟曾想過放棄,黃父急了:“這里還有3萬元,你拿去再做幾條船,連起來就是一座浮橋?!?/p>
“我家有家訓:十年九澇,不離河道,開物成務(wù),行舟擺渡,利用安身以寵德,精益入神以通道也?!庇命S德義的說法,建橋是為了方便兩岸村民春耕及秋收。
2008年4月22日,一座全新的浮橋建成,這座浮橋除了滿足鄉(xiāng)親的過河需求,還可以走小四輪拖拉機。但汛期過后,因為洮兒河河水小、河床不平,會導致橋面傾斜,影響通行能力。
直到2014年,黃德義設(shè)計出一種全新的模式,在船與船之間打入鐵管,形成橋架,用來支撐橋面,這樣可以保證無論水大水小,橋面都是平坦的。
黃德義家人在移動浮橋上的合影
固定浮橋建好后,收費亭、攔車鐵鏈、地秤等配套設(shè)施也一應俱全。至此,黃德義全新的商業(yè)模式形成,大小機動車按不同的收費標準,收費人員(基本都是親戚)有序排班,前期投入的親戚們每個月可以各自收費一天,歸自己所有,其余天數(shù)的收費歸黃德義。
“那座橋我沒少走,基本上沒要過錢。”振林村一位七旬老人告訴記者,“一般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錢建橋,即使有那么多錢,也不敢建,人家(黃德義)還是有能力、有眼光。”
河道被破壞了,誰干的?
洮兒河每年6月到10月為汛期,其他時間為枯水期。在枯水期,由于河內(nèi)水位較淺、甚至干枯,車輛和行人可以在河中通行。
平安村多位村民向《中國慈善家》講述,為了修建浮橋,河道上原有在枯水期可以通行的小道被堵死,河床遭到挖壞,即使河水很淺,只要車輛開上去就有可能陷進去,只能從他的橋上通過。
“洮兒河到了枯水期,河床很硬,基本上啥車都能過,他們看到大家從下面過賺不到錢,就用鉤機把河床破壞了,導致大家過河不得不從橋上走。”平安村安全村黨支部書記谷天福對媒體表示,此前有個貨車從河床上過去對岸拉水稻,走的時候路還是好好的,等裝滿水稻從原路返回時,路卻被挖壞了,駕駛員沒有留意發(fā)生了陷車事故,導致大半車水稻被浸泡。
谷天福所稱的“陷車事故”,平安村多位村民對記者表示“確有此事”,但是不是黃德義等人故意“使壞”,大家不得而知。振林村黨支部書記胡寶玉也稱,2014年之后確實有人為破壞河灘導致枯水期難以行車的現(xiàn)象,“至于是誰破壞的,咱也不知道。”
除了修橋,可能對河道造成的另一個隱患來自于采砂。2020年之前,洮兒河盜采河砂情況也比較猖獗。瓦房鎮(zhèn)有村民告訴記者,早在2016年,村民就不斷舉報洮兒河采砂破壞河道及耕地問題,但洮南市水利局等部門稱“未發(fā)現(xiàn)村民反映情況”。2018年10月22日,水利部門再次進行村民舉報現(xiàn)場核實,“存在一個砂石盜采點,對河道造成了破壞”。
除了一些非法采砂外,《中國慈善家》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,在洮南市洮兒河上,當?shù)厮块T審批了至少五個合法采砂點。但官方回復稱,2018年8月10日,經(jīng)水利等部門批準開辦鄭某砂場和忠心砂場,審批了五個采砂點,采砂范圍900米,并核發(fā)了采砂許可證。2018年9月20日兩處砂場都已停止采砂,未破壞河道。經(jīng)洮南市國土局工作人員實地用GPS定位,落在國家二調(diào)圖上,該涉案地點范圍內(nèi)不存在耕地,地塊性質(zhì)為河灘,不存在破壞耕地行為。
自愿交費?
黃德義搭建的浮橋在2018年被拆除,為何2019年又被刑事訴訟?
辦理此案的民警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,2019年初,正值掃黑除惡期間,警方接到“涉黑涉惡”線索,瓦房鎮(zhèn)有村民實名舉報黃德義私占河道搭橋,強行攔路收費。此外,黃德義還因為土地糾紛,帶人將河對岸平安村的相關(guān)人員打傷。
公安機關(guān)認為,黃德義沒有相關(guān)部門的審批手續(xù)私自搭建浮橋,屬于占用公共資源。多個部門對其進行過多次處罰并責令拆除后,仍沒有按要求去做。此外,通過證人證實,黃德義及其家人在橋頭拉上鐵鏈,車輛經(jīng)過橋梁時必須停下,只有交費之后,鐵鏈放下,車才可以通行,在橋的旁邊還建有彩鋼房作為收費站。
“一個大鐵鏈子攔著,交錢才給過,摩托車也要收5元?!币淮迕裾f,經(jīng)常有外地人過橋時,對于收費不能理解,還因此和黃德義的家人發(fā)生爭執(zhí)。
振林村一位不具名的村干部向《中國慈善家》透露:“他們家人多,每天收費的人都不一樣,遇到黃德義收費,確實有認識的或不好說話的,會免費放行,但他家其他人值班收費時,少一元也不給過?!?/p>
被判刑后,黃德義曾向洮南市人民法院提出申訴。2023年3月31日,黃德義的申訴被洮南市人民法院駁回。2023年6月26日,黃德義繼續(xù)向吉林省白城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訴。2023年6月29日,白城市中級人民法院依照法定程序?qū)υ摪赣枰粤浮?/p>
吉林省白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出具的受理通知書
黃德義在刑事再審申請書中寫道,自己和振林村部分村民在河對岸有耕地,春耕時,因無法直接過河到對岸耕種,需要繞行幾十公里去種地。因此,自己花錢購買造橋的材料,搭建了通往河對岸的浮橋。這樣既方便了自己家,也解決了兩岸村民耕種和秋收的問題。
記者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,瓦房鎮(zhèn)多數(shù)村民在洮兒河對岸并沒有土地,“村民需要繞行幾十公里種地”的說法不準確。
這里屬于松嫩平原西部,河兩岸的田埂上能清晰地看到肥沃的黑土。瓦房鎮(zhèn)鎮(zhèn)政府相關(guān)負責人向《中國慈善家》坦言,洮兒河兩岸屬于不同的行政區(qū)域,至少基本農(nóng)田沒有交叉,但前些年管理不太嚴格,有勞力的村民自己在河兩岸開墾田地的情況也存在。特別是國家允許土地流轉(zhuǎn)后,洮兒河南岸的村民也可以承包對岸村民的土地,但只是極其個別的現(xiàn)象。
黃德義2000年前后就曾在河對岸的安全村開墾90畝土地,這也成為他自稱修橋的理由之一。2017年5月10日晚,因為土地糾紛,黃德義曾帶人與對岸安全村村委發(fā)生肢體沖突,安全村黨支部書記谷天福左耳受傷,知情人士告訴《中國慈善家》,那塊地屬于安全村,安全村村委讓其走土地承包經(jīng)營手續(xù),黃德義認為涉事地塊屬于河床,不是田地,因此雙方發(fā)生沖突。
記者通過法律文書網(wǎng)查詢到,2022年,黃德義與安全村也因此發(fā)生過民事訴訟,不過以敗訴告終。
一筆“糊涂賬”
黃德義建橋后一共收了多少過路費成為民眾關(guān)注的焦點。
法院的判決書中認定52950元,公安機關(guān)坦言,5萬多元是通過對固定過橋村民的詢問筆錄得出的結(jié)論,那些外地過橋的人無法計算。由于辦案時橋已拆除,警方只能從走訪中獲得線索,通過村民在黃德義架橋期間的過橋次數(shù)、交的費用等信息保守估算出“違法所得”。
“由于收費人員眾多,都是利用個人賬戶收取,而且交費人員分布較散,具體數(shù)額無數(shù)統(tǒng)計?!闭窳执宕甯刹空f。有民警透露了黃德義家人的證言,“在架橋期間,他們家應該收了30萬元,而且不刨除他給另外一個嫌疑人何某的工資費用”。
對于這兩個金額,不管是村民還是鄉(xiāng)鎮(zhèn)干部,都提出質(zhì)疑:“修橋肯定是為了賺錢,人家那橋投資也不小,一般人修不起。一天24小時通車,那些年錢肯定沒少掙?!?/p>
瓦房鎮(zhèn)鎮(zhèn)政府相關(guān)負責人告訴《中國慈善家》,振林村的戶籍人口1000多人,常駐人口不足一半,浮橋使用者并非只有本村村民。“突泉縣、胡力吐鄉(xiāng)、萬寶鎮(zhèn)、野馬鄉(xiāng)、聚寶鎮(zhèn)等地人去白城市方向都會在這里抄近道,還有那些搞運輸?shù)能囕v,拉貨的、挖砂的車輛也會從浮橋上過,每天的車流量非常大?!?/p>
“黃德義及其家人制定了收費標準,小車5元大車10元,橋兩頭設(shè)有地秤,對一些載重車輛收費更高,一輛車50元到200元不等。黃德義將家里人及親戚編組,并排好班,誰值班,收的錢就歸誰家?!闭窳执宕甯刹空f,浮橋存在的那幾年,大家都會選擇從此橋經(jīng)過。
這位村干部有次在河道干活時留意到,不到一個小時過了五六十臺車,包括很多大車,“這一天至少能收幾千元。”
根據(jù)媒體的公開報道,被收費最多的“刑事案件的受害人”村民李某某過橋費花了2萬元,法院責令黃德義家退還后,李某某“左思右想覺得不合適”又把錢退還了黃德義家,記者試圖聯(lián)系李某某求證,并沒有得到答復。
連日降雨讓洮兒河水位上漲
浮橋拆了五年后,
終于要修一座“便民橋”
在洮兒河上,私建浮橋并非孤例。
記者查詢發(fā)現(xiàn),2015年9月,洮南市福順鎮(zhèn)中心村村民孫某因在洮兒河上建浮橋斂財被洮南市水利局下達《限期整改通知書》,要求其自行拆除非法所建橋梁,并繳納罰款。除此之外,2015年7月至2018年期間,被告人王某在洮南市蛟流河鄉(xiāng)白虎店屯與福順鎮(zhèn)慶太村交界處,私自修建過河橋收取過橋費,被判處拘役6個月,緩刑6個月。
有需求才有市場,數(shù)年來,當?shù)亟煌ㄟ\輸部門為何沒有在振林村規(guī)劃一座便民橋?
洮南市交通局對媒體表示,是否需要建橋取決于多個因素,其中包括這座橋以及橋所在的道路在整個洮南交通路網(wǎng)中的地位和作用,以及當?shù)氐呢斦闆r,還有一些季節(jié)性河流的因素,規(guī)劃都是逐步地往前推進。
振林村為何沒有建橋,交通運輸部門解釋,洮南河流比較多,“十三五”期間建了31座橋,還有兩座橋正在建設(shè)。建橋首先考慮在路網(wǎng)中的作用,其次洮兒河是季節(jié)性河流,枯水期可以通行。
但是,7月8日,洮南市交通局組織專家進行實地勘探,兩天后開始動工,預計新橋在今年秋收前建設(shè)完成。
洮南市相關(guān)負責人告訴記者,這兩年雨量大,相關(guān)部門重新進行了論證,目前正在進行設(shè)計和項目手續(xù)工作,會盡量推進。
圖片官方承諾,今年秋收前建一條便民橋
近日,洮南地區(qū)近日連降大雨,洮兒河的水位明顯上漲。
7月13日,《中國慈善家》再次走訪現(xiàn)場時注意到,從振林村到洮兒河大約有2.5公里路程,除了一段攔洪的堤防外,其他道路全是坑洼不平的水坑,行人幾乎無法通行。在原來的浮橋位置,搭起了簡易房作為“施工指揮部”,旁邊停著一臺挖掘機。工作人員告訴記者,由于大雨毀了村里通往河畔的道路,物料進不來,所以只能停工,需要先修路,再修橋。
“以前有浮橋時,這條路走的車多,還有人時不時修一修,橋拆了,也沒有采砂的車了,就沒人管了?!庇鞋F(xiàn)場村民告訴記者,有不少人聽說政府要修橋了,天天來河邊打聽進展,他們至今也不相信在今年秋收之前這里會架起一座正規(guī)大橋。